兔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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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子
些微的光芒打在門縫間，也打在他的臉上。
他眨了一下眼，並不濃密的眼睫隨之翩躚而動，他看人時露出的眼神裏有種凝而不散的眼光，也許是因他眉眼深邃的緣故。
他對魏獻儀露出一個隨和的笑容：“魏姑娘你來了。”
不等魏獻儀的回應，聞人夙大開門戶，邀請魏獻儀入內。
“魏姑娘請進吧。”
聞人夙側身貼著門，挺直腰板，他的身形明顯要比魏獻儀想象的還要高挑幾分。他的頭發被束成高高的馬尾，隨著他側身的動作堆在他的肩頭，等到他擡步向前走去，黑的發就從肩頭順滑落到身後。
明明也是不知年歲的修士，卻偏偏有種鮮靈活潑的少年氣息。
魏獻儀不免多看他幾眼。
聞人夙覺察到她的目光，行走之間十分坦然地舒展身體任她打量，他步子雖大卻有心放慢腳步。與魏獻儀一齊進入室內後，聞人夙落座，也邀請魏獻儀坐下。
魏獻儀將室內環顧一周，不見人影，才意識到坐在她對面的人就是她要尋找的人。
“閣下便是聞人先生？”魏獻儀看著對方說。
聽出她話音裏的詫異，聞人夙眉眼微彎，“魏姑娘是覺得我不像是‘先生’嗎？”
魏獻儀被他反問一時語塞，只好實誠說來，“看著閣下舉止爽朗，實在想不到是會坐堂看診的先生。”
聞人夙一瞬不轉的看著她，“這麽說，魏姑娘是嫌我不夠穩重咯？”
魏獻儀搖頭，她向聞人夙解釋，神情裏帶了些局促赧然，“我絕沒有這個意思，聞人先生……”
她還沒有說完話，聞人夙便輕笑出聲，魏獻儀被他吸引過去，也就停下了話音。
聞人夙很快收斂笑容，他向魏獻儀推出一杯才沏好的熱茶，“魏姑娘，嘗嘗這茶吧。”
魏獻儀向他頷首致謝，然後捧起茶盞，稍稍抿了一唇。
茶葉是普通的茶葉，魏獻儀一眼就瞧出來了，入口之後有種粗糙的澀感，但好在茶香未散。
魏獻儀覺得不錯。
人也看了，茶也品了，魏獻儀覺得總該進入正題了吧，畢竟這位聞人先生早早就在這裏等候她了。
茶水漸漸冷下，魏獻儀很快將茶盞置在一旁。她擡眼看了看聞人夙，對方卻一臉無虞地喝著茶，也不管內裏是溫是涼。
“聞人先生，我來此是為了向先生您求教一件事情。”魏獻儀道。
聞人夙的視線還在青暗的茶湯上，他不緊不慢地回覆：“倒是聽那小二哥說了，只是‘求教’二字不敢當，魏姑娘若有何病癥不解，直接問我就是。”
魏獻儀此時聞言，自是不再客氣，她將心中的疑惑托出：“我倒也不甚篤定那是否算是一種病癥。”
“魏姑娘說說看。”
“明明日日無事，為何會吃了睡，睡了吃，周而覆始。”魏獻儀想著長毛兔子精小霧。
聞人夙楞住，心道這不就是“懶癥”嗎？
他想再向魏獻儀問一遍癥狀，但見魏獻儀神情認真，不像是在與他開玩笑，聞人夙頓時沈默了。
好在不過多久，魏獻儀回過神來，見到聞人夙奇怪探究的眼神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魏獻儀露出一個慚鳧的神情，解釋說：“聞人先生別誤會了，我所說的是一只兔子精，並非是人……”
聞人夙在聽到“兔子”二字時，稍稍移開視線，表情有些微妙。
魏獻儀見狀以為他是在惱她“胡言亂語”，剛想說些什麽，就聽到聞人夙問她，“什麽樣子的兔子？”
“栗色的，黑眼睛，長毛兔。”
“哦。”聞人夙有些失望似的隨意應了一聲，仍是低著眼。
“聞人先生知道原因嗎？若是先生不知道也沒關系，因為那可能只是個別兔子的習性，可能、也許本就不是什麽病癥。”
“那只黑眼睛的長毛兔子平素你都給吃它些什麽？”聞人夙問。
魏獻儀認真想了一想。
小霧用原身的時候，通常都是在睡眠。小霧化形成嬌軟少女時，也從不進食，當然除了魏獻儀時常帶給她帶來的一包包……
“飴糖。”魏獻儀看向聞人夙，“長毛兔子因成了精，很少能見到她吃東西，但她極愛吃飴糖，每次吃都是整包整包的下肚，從不肯留下半點糖霜。”
她說完這些話後，聞人夙嘆了一息，繼而是隱忍的笑意。
聞人夙歪了歪頭，小指勾住自己馬尾上的一縷黑發把玩，他看著魏獻儀，眼眸中清光不散，“魏姑娘是修士吧。”
魏獻儀對他點頭。
她是修士，他也是。
“魏姑娘可還記得自己是何時何日辟谷的？”聞人夙忽然這樣問。
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遙遠，魏獻儀根本就想不起來，她低眸輕輕皺眉，反問：“這與兔子精有關聯嗎？”
豈料聞人夙笑著對她肯定說：“自然是有關聯的。”
魏獻儀無奈只好繼續思索，過去的事情猶如被蒙上重重深霧，魏獻儀撥開一重迷霧，又有另一重壓住記憶。
“不瞞聞人先生說，結丹之前的許多事情我都忘記了，眼下我實在是想不出究竟是何時辟谷。”
“看來那些記憶對魏姑娘來說很是微不足道。”聞人夙語氣涼涼的，更有些調侃的意思。
魏獻儀沒說什麽，因為聞人夙很快對她笑了，他說她“不食人間煙火”。
然後聞人夙帶著笑意告訴了魏獻儀：兔子，不可食飴糖。吃多了，身體會受損，哪怕是成了精的兔子在食用了飴糖這類食物後抵抗力也會下降，久而久之就變成魏獻儀說的那樣，“吃了睡，睡了吃。”
見到魏獻儀楞住，聞人夙還反問一聲，“難道魏姑娘從沒養過這些小玩意兒嗎？”
“養過……”
因聞人夙這一句話魏獻儀又想到了她曾經的小寵，那只普通的小白兔。
“嗯？那怎麽能不知道呢？”
“因為它後來被人剝了皮，吃了。”可憐的小白兔。
聞人夙正了正頭發，用著遺憾的口吻，“原來還是沒養成。”
這些都是太過久遠的記憶，對魏獻儀來說根本不重要，但是聞人夙好像對她那只被人吃掉的兔子很感興趣。
又與她說這說那說來說去都在說那只兔子，卻沒想告訴魏獻儀該如何解決長毛兔子愛吃糖的毛病。
在聞人夙一陣話音落下後，魏獻儀冷不丁問他，“聞人先生也想吃烤兔子了？”
魏獻儀明顯是在打趣他。
聞人夙卻作真起來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，以同樣戲謔的口吻回覆她，“辟谷多年，烤兔子是什麽滋味，倒是忘記了。”
魏獻儀暗自擡手揉了揉眉，她問了聞人夙一個她早就想問的問題。
“聞人先生貴庚幾何？”
道界修士因修仙法得以長存於世。築基期壽元可達兩百年，金丹四百年，元嬰千年諸如此類而修士體態容顏不改。只是修士的境界越高，在其求道過程中所經歷的也就越多，因此大多修士喜怒不形於色，少見有性格跳脫之人。
嗯。
這性格跳脫之人，說得就是聞人夙。
只是這個問題問出口，魏獻儀就自先覺得不妥，她忙低聲道了一聲抱歉，“冒犯聞人先生了。”
聞人夙臉上帶笑，卻對她的這聲“抱歉”置若罔聞。他選擇回答了魏獻儀的問題：“十九歲時練氣入道，後來離開家，在外輾轉約莫百年，於今也不過堪堪結丹而已。”
“魏姑娘問這問題大抵是覺得我心性不定，治不好你那長毛兔子吧。”他還很貼心地給魏獻儀找了個借口。
魏獻儀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，“聞人先生已經足夠優秀，十九歲入道，幾代道界修士中都未必能找出來幾人。”
“不，明明能找出許多人，魏姑娘何必為我做美譽。”聞人夙說著，當真扳著手指與她一個一個說了起來。
“先說南方，有修仙世家顧氏，單論這兩代顧氏修士，就有三名修士是在十六歲與十七歲半之間入道。”
“再談四方洲泗，嵐洲城主是上一代修士中十七歲入道之人。”
“鏡洲聖音子宛，十六歲入道。”
“還有長聖劍宗的宗主首徒晏仙友，他是此代道界修士入道的第一人，他十四歲就已成練氣。”
說到這裏，聞人夙面上浮露出艷羨的神情，“十四歲……當真是天資絕頂。”
他轉眸見到魏獻儀，忽而又說道：“鐘山之上也有一人曾在十四歲之年入道，只是那時她尚被護於他人羽翼下，外界從沒有人聽過她的事跡罷了。”
聞人夙提到鐘山，魏獻儀不免留心，只是她卻是不知道聞人夙所言“十四歲”的修士為誰。
索性沒過多久，聞人夙笑了一笑，說他也許是記錯了，也許那人不在鐘山。
魏獻儀這才沈下心思。
魏獻儀想了又想，還是決定同他說：“修行之事，天資固然不可逆，但再多計較也於事無補，不如向前路看去，步步走過，道心堅韌，能守一方世間才是修道的真正意義。”
也不知道聞人夙究竟是聽進去，還是沒聽進去，總之他最後語義不詳地道了句：“也對。”
接下來，他從座位站起身，視線看向窗戶外，“時機差不多了，魏姑娘隨我一起去看看那只可憐的長毛兔子吧。”
魏獻儀疑惑。
什麽時機？
她看著他，聞人夙明知她心中困惑卻並不為她解答，反倒對她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。
這時客房外傳來一聲歡快的少女聲音：“聞人恩公，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為你取來啦！”
赤水女蘿一襲粉裳，鮮紅的絲帶系在她的腰間，她從滿地都是雪的庭院朝他們小跑而來，縱有寒風吹了冷，她的歡喜卻是絲毫不減。
“聞人恩公。”女蘿將手中的瓷瓶遞給聞人夙。
聞人夙低眸看了看瓶中的雪水，“這是都是自然融化的？”
“肯定是呀，恩公你不就是這樣吩咐我這樣去做的嘛。”女蘿撇撇嘴，這麽冷的天氣，想要這一瓶自然融化的雪水也是很難的，她的手都被凍僵了。
“做的不錯。”
聞人夙隨口一說，折身就往魏獻儀那邊走去。
赤水女蘿的視線也隨之移去魏獻儀的身上。
“誒？”
女蘿覺得面前這個女子好生面熟，似乎在哪裏見過，但是她怎麽摳手指都想不起來。
聞人夙走到魏獻儀面前，見她有些心不在焉，順著魏獻儀的目光看過去，卻是見到女蘿。
聞人夙挑了下眉。
“魏姑娘認識女蘿？”
“不認識。”魏獻儀收回視線，很快壓下心中浮起的一絲慌意。
赤水女蘿，不就是當初她與晏程雲在赤水鎮上遇到的赤水一族的少女嗎？
為何會在這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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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等魏獻儀的回應，聞人夙大開門戶，邀請魏獻儀入內。
“魏姑娘請進吧。”
聞人夙側身貼著門，挺直腰板，他的身形明顯要比魏獻儀想象的還要高挑幾分。他的頭發被束成高高的馬尾，隨著他側身的動作堆在他的肩頭，等到他擡步向前走去，黑的發就從肩頭順滑落到身後。
明明也是不知年歲的修士，卻偏偏有種鮮靈活潑的少年氣息。
魏獻儀不免多看他幾眼。
聞人夙覺察到她的目光，行走之間十分坦然地舒展身體任她打量，他步子雖大卻有心放慢腳步。與魏獻儀一齊進入室內後，聞人夙落座，也邀請魏獻儀坐下。
魏獻儀將室內環顧一周，不見人影，才意識到坐在她對面的人就是她要尋找的人。
“閣下便是聞人先生？”魏獻儀看著對方說。
聽出她話音裏的詫異，聞人夙眉眼微彎，“魏姑娘是覺得我不像是‘先生’嗎？”
魏獻儀被他反問一時語塞，只好實誠說來，“看著閣下舉止爽朗，實在想不到是會坐堂看診的先生。”
聞人夙一瞬不轉的看著她，“這麽說，魏姑娘是嫌我不夠穩重咯？”
魏獻儀搖頭，她向聞人夙解釋，神情裏帶了些局促赧然，“我絕沒有這個意思，聞人先生……”
她還沒有說完話，聞人夙便輕笑出聲，魏獻儀被他吸引過去，也就停下了話音。
聞人夙很快收斂笑容，他向魏獻儀推出一杯才沏好的熱茶，“魏姑娘，嘗嘗這茶吧。”
魏獻儀向他頷首致謝，然後捧起茶盞，稍稍抿了一唇。
茶葉是普通的茶葉，魏獻儀一眼就瞧出來了，入口之後有種粗糙的澀感，但好在茶香未散。
魏獻儀覺得不錯。
人也看了，茶也品了，魏獻儀覺得總該進入正題了吧，畢竟這位聞人先生早早就在這裏等候她了。
茶水漸漸冷下，魏獻儀很快將茶盞置在一旁。她擡眼看了看聞人夙，對方卻一臉無虞地喝著茶，也不管內裏是溫是涼。
“聞人先生，我來此是為了向先生您求教一件事情。”魏獻儀道。
聞人夙的視線還在青暗的茶湯上，他不緊不慢地回覆：“倒是聽那小二哥說了，只是‘求教’二字不敢當，魏姑娘若有何病癥不解，直接問我就是。”
魏獻儀此時聞言，自是不再客氣，她將心中的疑惑托出：“我倒也不甚篤定那是否算是一種病癥。”
“魏姑娘說說看。”
“明明日日無事，為何會吃了睡，睡了吃，周而覆始。”魏獻儀想著長毛兔子精小霧。
聞人夙楞住，心道這不就是“懶癥”嗎？
他想再向魏獻儀問一遍癥狀，但見魏獻儀神情認真，不像是在與他開玩笑，聞人夙頓時沈默了。
好在不過多久，魏獻儀回過神來，見到聞人夙奇怪探究的眼神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魏獻儀露出一個慚鳧的神情，解釋說：“聞人先生別誤會了，我所說的是一只兔子精，並非是人……”
聞人夙在聽到“兔子”二字時，稍稍移開視線，表情有些微妙。
魏獻儀見狀以為他是在惱她“胡言亂語”，剛想說些什麽，就聽到聞人夙問她，“什麽樣子的兔子？”
“栗色的，黑眼睛，長毛兔。”
“哦。”聞人夙有些失望似的隨意應了一聲，仍是低著眼。
“聞人先生知道原因嗎？若是先生不知道也沒關系，因為那可能只是個別兔子的習性，可能、也許本就不是什麽病癥。”
“那只黑眼睛的長毛兔子平素你都給吃它些什麽？”聞人夙問。
魏獻儀認真想了一想。
小霧用原身的時候，通常都是在睡眠。小霧化形成嬌軟少女時，也從不進食，當然除了魏獻儀時常帶給她帶來的一包包……
“飴糖。”魏獻儀看向聞人夙，“長毛兔子因成了精，很少能見到她吃東西，但她極愛吃飴糖，每次吃都是整包整包的下肚，從不肯留下半點糖霜。”
她說完這些話後，聞人夙嘆了一息，繼而是隱忍的笑意。
聞人夙歪了歪頭，小指勾住自己馬尾上的一縷黑發把玩，他看著魏獻儀，眼眸中清光不散，“魏姑娘是修士吧。”
魏獻儀對他點頭。
她是修士，他也是。
“魏姑娘可還記得自己是何時何日辟谷的？”聞人夙忽然這樣問。
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遙遠，魏獻儀根本就想不起來，她低眸輕輕皺眉，反問：“這與兔子精有關聯嗎？”
豈料聞人夙笑著對她肯定說：“自然是有關聯的。”
魏獻儀無奈只好繼續思索，過去的事情猶如被蒙上重重深霧，魏獻儀撥開一重迷霧，又有另一重壓住記憶。
“不瞞聞人先生說，結丹之前的許多事情我都忘記了，眼下我實在是想不出究竟是何時辟谷。”
“看來那些記憶對魏姑娘來說很是微不足道。”聞人夙語氣涼涼的，更有些調侃的意思。
魏獻儀沒說什麽，因為聞人夙很快對她笑了，他說她“不食人間煙火”。
然後聞人夙帶著笑意告訴了魏獻儀：兔子，不可食飴糖。吃多了，身體會受損，哪怕是成了精的兔子在食用了飴糖這類食物後抵抗力也會下降，久而久之就變成魏獻儀說的那樣，“吃了睡，睡了吃。”
見到魏獻儀楞住，聞人夙還反問一聲，“難道魏姑娘從沒養過這些小玩意兒嗎？”
“養過……”
因聞人夙這一句話魏獻儀又想到了她曾經的小寵，那只普通的小白兔。
“嗯？那怎麽能不知道呢？”
“因為它後來被人剝了皮，吃了。”可憐的小白兔。
聞人夙正了正頭發，用著遺憾的口吻，“原來還是沒養成。”
這些都是太過久遠的記憶，對魏獻儀來說根本不重要，但是聞人夙好像對她那只被人吃掉的兔子很感興趣。
又與她說這說那說來說去都在說那只兔子，卻沒想告訴魏獻儀該如何解決長毛兔子愛吃糖的毛病。
在聞人夙一陣話音落下後，魏獻儀冷不丁問他，“聞人先生也想吃烤兔子了？”
魏獻儀明顯是在打趣他。
聞人夙卻作真起來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，以同樣戲謔的口吻回覆她，“辟谷多年，烤兔子是什麽滋味，倒是忘記了。”
魏獻儀暗自擡手揉了揉眉，她問了聞人夙一個她早就想問的問題。
“聞人先生貴庚幾何？”
道界修士因修仙法得以長存於世。築基期壽元可達兩百年，金丹四百年，元嬰千年諸如此類而修士體態容顏不改。只是修士的境界越高，在其求道過程中所經歷的也就越多，因此大多修士喜怒不形於色，少見有性格跳脫之人。
嗯。
這性格跳脫之人，說得就是聞人夙。
只是這個問題問出口，魏獻儀就自先覺得不妥，她忙低聲道了一聲抱歉，“冒犯聞人先生了。”
聞人夙臉上帶笑，卻對她的這聲“抱歉”置若罔聞。他選擇回答了魏獻儀的問題：“十九歲時練氣入道，後來離開家，在外輾轉約莫百年，於今也不過堪堪結丹而已。”
“魏姑娘問這問題大抵是覺得我心性不定，治不好你那長毛兔子吧。”他還很貼心地給魏獻儀找了個借口。
魏獻儀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，“聞人先生已經足夠優秀，十九歲入道，幾代道界修士中都未必能找出來幾人。”
“不，明明能找出許多人，魏姑娘何必為我做美譽。”聞人夙說著，當真扳著手指與她一個一個說了起來。
“先說南方，有修仙世家顧氏，單論這兩代顧氏修士，就有三名修士是在十六歲與十七歲半之間入道。”
“再談四方洲泗，嵐洲城主是上一代修士中十七歲入道之人。”
“鏡洲聖音子宛，十六歲入道。”
“還有長聖劍宗的宗主首徒晏仙友，他是此代道界修士入道的第一人，他十四歲就已成練氣。”
說到這裏，聞人夙面上浮露出艷羨的神情，“十四歲……當真是天資絕頂。”
他轉眸見到魏獻儀，忽而又說道：“鐘山之上也有一人曾在十四歲之年入道，只是那時她尚被護於他人羽翼下，外界從沒有人聽過她的事跡罷了。”
聞人夙提到鐘山，魏獻儀不免留心，只是她卻是不知道聞人夙所言“十四歲”的修士為誰。
索性沒過多久，聞人夙笑了一笑，說他也許是記錯了，也許那人不在鐘山。
魏獻儀這才沈下心思。
魏獻儀想了又想，還是決定同他說：“修行之事，天資固然不可逆，但再多計較也於事無補，不如向前路看去，步步走過，道心堅韌，能守一方世間才是修道的真正意義。”
也不知道聞人夙究竟是聽進去，還是沒聽進去，總之他最後語義不詳地道了句：“也對。”
接下來，他從座位站起身，視線看向窗戶外，“時機差不多了，魏姑娘隨我一起去看看那只可憐的長毛兔子吧。”
魏獻儀疑惑。
什麽時機？
她看著他，聞人夙明知她心中困惑卻並不為她解答，反倒對她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。
這時客房外傳來一聲歡快的少女聲音：“聞人恩公，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為你取來啦！”
赤水女蘿一襲粉裳，鮮紅的絲帶系在她的腰間，她從滿地都是雪的庭院朝他們小跑而來，縱有寒風吹了冷，她的歡喜卻是絲毫不減。
“聞人恩公。”女蘿將手中的瓷瓶遞給聞人夙。
聞人夙低眸看了看瓶中的雪水，“這是都是自然融化的？”
“肯定是呀，恩公你不就是這樣吩咐我這樣去做的嘛。”女蘿撇撇嘴，這麽冷的天氣，想要這一瓶自然融化的雪水也是很難的，她的手都被凍僵了。
“做的不錯。”
聞人夙隨口一說，折身就往魏獻儀那邊走去。
赤水女蘿的視線也隨之移去魏獻儀的身上。
“誒？”
女蘿覺得面前這個女子好生面熟，似乎在哪裏見過，但是她怎麽摳手指都想不起來。
聞人夙走到魏獻儀面前，見她有些心不在焉，順著魏獻儀的目光看過去，卻是見到女蘿。
聞人夙挑了下眉。
“魏姑娘認識女蘿？”
“不認識。”魏獻儀收回視線，很快壓下心中浮起的一絲慌意。
赤水女蘿，不就是當初她與晏程雲在赤水鎮上遇到的赤水一族的少女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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